何冀平

最近為了排戲常要去杭州,春日的杭州有很多春菜、燻魚、東坡肉、西湖醋魚,醃篤鮮是長年有的,吃了幾家,味道各有不同,這幾樣做起來並不難,但味道要調(diào)得好就難了,燻魚,炸得太硬,入不了味,西湖醋魚是我最愛,百吃不厭,有一家還是新創(chuàng)酥炸西湖醋魚,但不是太酸就是太甜,春筍時節(jié),醃篤鮮正當(dāng)時,但算不上功夫菜,自己燒,一樣鮮得「掉眉毛」。

不由想起北京的春天,正是柳絮翻飛的時節(jié),上街都要戴口罩,否則鼻子過敏。說起來,北京真沒有什麼叫得響的大菜,可以代表北京的就是北京烤鴨,但不算是菜,只是鴨的一種做法,和北京有關(guān)係,是因為用的是北京潮白河的白河浦鴨,牠們和皇室都喝的是玉泉山的水,鴨個兒大肉肥,品質(zhì)一流,而烤鴨做法卻是南京帶來北京的?;适姨貏e愛吃鴨,一日三餐全有鴨,可能是覺得吃鴨子不上火吧?!盖“撞恕故潜本┮坏赖胤?jīng)霾?,扯上乾隆,是?jù)說這位皇上最愛吃白菜。開春時分宮裏開大宴,必得有一道菜:肥雞火燻白菜,不是雞,「雞火」是指雞和火腿,也稱紅白二丁,雞是白色,火腿是紅色,顏色和味道都鮮美,這道菜出自產(chǎn)金華火腿的金華,主角是白菜,還是離不開江南。乾隆皇上為什麼喜歡吃白菜?不知道,北京人喜歡吃白菜是不得已。曾經(jīng)的北京冬天沒有蔬菜,只有吃白菜。冬儲大白菜曾經(jīng)是北京街頭一景,冬天一到,每家每戶按分配可以買幾百斤白菜,放在屋簷下、牆角、地窟,太陽一曬愈曬愈甜,是老北京人一個抹不去的記憶。「乾隆白菜」是新創(chuàng)菜,就是芝麻醬拌白菜,取新鮮白菜葉,佐以芝麻醬為主的醬汁,甜鹹自主,澆上攪拌即可。芝麻醬是北京人離不開的佐料,總是這一味,笑言「芝麻醬,可以蘸宇宙」,香港不容易買到芝麻醬,買到也不正宗,倒是臺灣的芝麻醬好吃些。乾隆白菜,名字起得不錯,原料最多10元,香港北方館子裏賣68元一盤,有得吃,也就不計較了。

滷煮火燒、炒肝、豆汁、爆肚兒都是北京小吃,不是人人吃得下口,這次從北京帶回來一截灌腸,回來切成片用豬油煎,怎麼也煎不出飯館的味道,不是太硬就是不脆。凡北京菜館都有辣子雞?。ㄋ拇ǎ⒐緡H猓◤V東)、東坡肉(江浙)、清炒蝦仁(杭州)、蒜泥白肉(重慶),北京菜成了混搭菜。春天北京最好吃的是香椿,剛出來的嫩芽,涼吃、炸吃、攤雞蛋都好吃,大棚裏種的,總覺得不夠香。